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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體影像(本體感,Body Image)可以將所接收的訊息五感組裝整合。然而收入記憶夾層之後,訊息就會開始變成流動綿延,顛倒逆轉, 脫鉤漫遊,失去邏輯,鬆散虛無的狀態。總體排列在「平滑空間」(連續穿透不同空間),與「Aion時間」(包括心裡,歷史,人與人,人與影像的時間差距)之中。透過蒙太奇的拼貼手法,稍微逼近記憶訊息的樣貌,再順著伯格森所提出的倒圓錐圖,將所有被時間撐開的空間截面,匯聚到錐尖當下。

例如演出中,有時舞者會被自己的呼吸聲嚇到,有時企圖衝去和屏幕上放映的自身身影撞個正著,有時實體舞者退場,將影子拱上記憶的車廂擔任主角,殊不知本尊反倒被預錄的影子開了個玩笑。這場婉約流轉的演出,就這麼在切割跳躍的時空中,述說著複雜細碎的虛實,透過實體舞者,影子,錄像,錄像影子等一人分飾多角,將記憶與現實中層疊的自我錯落並置。

 

身體的狀態及反彈力在記憶夾層中如同亂絮

演出一開始,空寂的玄音注滿了整個空間,五架 Panel 紗幕台車矗立於黑暗中,心緒緩慢地推泳於混沌的記憶夾層間。此時一隻大手的影子由 Panel 左方橫渡,拂過記憶表層。周書毅手拿光源,由觀眾席中央的階梯緩行至台前。細細地觀看自己的手掌皮膚,仿佛在背誦實存的肉身,深怕遺忘。

此時一台 Panel 緩緩轉動,開了一道縫,如門。好比村上隆為LV設計的<Superfl at First Love>回憶或異時空總在無意間開啟。周書毅進去後,透過半透明的薄膜,我們可以看到他迎著彷如強風的光束,身體狂轉如風中亂絮,即便一時之間不敵強風與自身狂轉的疲憊而倒地,又會瞬間被風吹起。突然,他傾身往前撲幕,似乎想要突破記憶的膜,卻僅輕輕的觸及指尖,以記憶時空中的速率回彈陷落。

 

無限綿延的地下道是記憶雍道的化身

四台 Panel 先分再合,地下道的影像開始旋轉伸縮,周書毅緩慢貼壁而行,很多個自己的影像並存。隨著帶回音的快跑聲,夾雜了神經質的尖響,鏡頭順勢跟上加速奔跑的周書毅,地下道向前延展卻始終看不到盡頭,形似詭譎的無限迴圈,邏輯上三維空間的特性在當下全然消解,化身為記憶的雍道。

 

夢中書寫&電視雜訊輸出記憶符碼

周書毅搬出一豎立的床墊立睡,迎向夢境,在熟睡時深沈的呼吸聲中抖著手,將字句寫進夢中。玄音漸強,所有書寫與意識都被吸進記憶的雍道。他突然往後一躺,和床墊一起碰一聲倒地,記憶在夢境打斷的瞬間被封存。

此時,Panel 上顯影出開著電視的房間,關靜音的電視不知在演哪齣,畫面依稀閃過主播,還是某個曾經看過的節目。但是換台換的太快,雜訊急促地抽蓄,一切都還來不及辨識就粉碎成一片全白。

 

記憶切面的運轉

行星般自轉公轉的 Panel,自成一生命體系,主體或客體皆可,獨居群居散居有時。周書毅在 Panel 夾層間等速穿梭,半身一掌的影子貼浮在層幕間對話。有時人和影像都抽離,徒留Panel 在純粹的光中起舞。有一幕很美,四台 Panel 聚攏成一個小空間,裡頭裝著一把椅子,一個閱讀的人,和一盒午後溫暖的粉橘色光,飛絮在裡頭飄,幾塊斜角光,輪流切在 Panel 幕角。恍惚間,人影在外圍走過,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錄像。又或者在裡頭開手燈,對准 Panel 上的人影,那人影仿佛被光束電擊導致抽蓄。Panel ,影像,與人,無論獨處或共存,都極具魅力。

 

荒謬的場景,行徑,物件,自身關照

空無一人的捷運車廂噠然前駛,染了一頭不羈金髮的周書毅好似已在裡頭棲居多年。白西裝在走道中央懸垂,鞋子脫下後慎重的擺齊,在這荒謬的儀式前後,昏沈吞噬了金髮下的年輕氣息,周書毅蜷於車廂走道,睡睡醒醒睡睡。

鋼琴敲響低音區和煦的小調和弦。周書毅慢步在舞台上,身後拉出一把老椅,穿上外套後坐下觀看Panel 上映的影集。此時,周書毅低頭於腳邊驚找空間中突傳喘氣聲,又快步至幕後找自己,他的影像順勢走進畫面中的房間。接著幕裡幕外的自己如同鏡射,舉措相互對應,連空間都一併天旋地轉。

 

人活著,總是穿梭在現實與記憶之中,或決定自己當下的意識舉措,或抽離現實。如果說連貫排列的 Panel 紗幕台車是區隔記憶與現實的薄膜 ; 分開自轉的 Panel 就成了記憶的切面。 而匯聚在Panel 上荒謬又真實的一切,都逼著我們去凝視,思考自己當下的處境與影像的關係。漫步在紗幕台車之間的舞者,透過旋轉,尋找,觀看,若無其事地踱步而過,醒醉,衝撲...寫意地敘寫了人在記憶夾層之間的切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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